友宝得偿所愿成功上市,然而无人零售的故事能否用实打实的业绩兑现才是友宝面临的真正考验。
来源:观潮新消费(ID:TideSight)
起起伏伏间,友宝经历了太多的迎来送往,尽管熬上了市,但3年亏损16亿的表现很难被当作友宝成为行业赢家的证据。
2023年11月3日,友宝正式登陆港交所,开盘价12.50港元/股,较发行价10.35港元/股上涨20.77%;开盘后继续高歌猛进,截至上午10:30,友宝股价涨38.94%至14.38港元/股,市值达112.14亿港元。
只不过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甚至是伤痕累累。招股书显示,2020年、2021年、2022年,友宝在线分别产生净亏损11.84亿元、1.88亿元和2.83亿元,三年累计净亏损超16亿元。
招股书中,友宝先后105次提及疫情,试图将其归结为业绩下滑的元凶。但这一说法很难站住脚,2023年上半年,在失去疫情这个借口后,友宝再度亏损1.47亿元,甚至超过去年同期。
曾几何时,无人零售的风潮高歌猛进,在彼时流行的商业推演中,作为零售生意,无人零售可以降本增效;作为流量生意,它又是线下的流量入口。
横看竖看,都是值得试水的商业模式,于是无人货架、自动售货机、无人便利店等业态在那些年多点开花。巨头下场,新锐频现,风头甚至一度直追共享单车。
作为中国无人零售行业龙头的友宝,也曾颇受青睐,在一级市场先后拿下海尔资本、中金公司、银泰集团等多家机构的投资,背后甚至有蚂蚁集团的保驾护航。
但好景不长,无人零售模式很快成为烧钱的无底洞,大批公司倒在融资的路上,而后遇上疫情,无接触的生存模式又让无人零售死而复生。
起起伏伏间,友宝也经历了太多的迎来送往,尽管熬上了市,但3年亏损16亿的表现很难被当作友宝成为行业赢家的证据。
又或许,这个行业本就没有赢家。
资本催生的“无人零售神话”
2022年的友宝过得极为分裂,一面要承受自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撤铺”之殇,一面又锲而不舍地冲击IPO,以残躯给市场讲美梦。
很难想象这是友宝会面临的现状,曾经的它是一级市场热捧的香饽饽,成立12年拿下15轮融资,背后的投资机构可谓群英荟萃。
也没人担心过它的盈利能力,和后来流行的“烧钱换规模,盈利靠边站”的互联网叙事不同,友宝成立第5年就开始盈利,在新三板退市前一直都是盈利状态,且利润年年增长。
尽管现在略显落魄,但无论是按点位数还是按销售额,友宝都是无人零售行业的龙头。
友宝的创始人王滨算得上是老互联网人,2001年,下海经商多年的王滨成立了深圳网兴科技有限公司,主营短信和彩铃下载等移动增值服务。
后来,王滨将公司以1.25亿美元的价格卖给新浪,并在新浪担任高级副总裁兼无线事业部总经理。除此之外,王滨还是独立天使投资人,其投资创立的线上儿童娱乐社区淘米网于2011年在纽交所上市。
2011年,一个自动售货机的项目被递到王滨面前,彼时互联网已发展数十年,自动售货机开始摆脱卖货工具的角色,披上线下流量入口的外衣。
“互联网+售货机”的模式打开了王滨的想象空间,他投资了500万,并拉上两位好友——银泰投资的沈国军和华住集团创始人季琦,至此,友宝的创业班底正式组建起来。
在友宝成立的第二年,也就是2012年,支付宝推出国内首个二维码支付,紧接着在2013年,微信5.0版本中首次上线了微信支付功能,在那之后,京东支付、百度钱包、平安壹钱包、苏宁金融等多家第三方支付平台纷纷问世,中国移动支付的浪潮由此开启。
仅有功能还不足以培养用户的支付习惯,比功能更重要的是场景,让用户在支付场景中第一时间打开自家的APP进而争夺线下流量入口,才是未来几年移动支付大战的真谛。
在此逻辑下,无人售货机作为线下支付场景的价值被前所未有地重视。毕竟,相比起挨家挨户死磕个体商户,押注一家无人零售公司可以迅速拥有上千个线下点位,覆盖更广泛的用户。
赶上移动支付浪潮的友宝爆发出惊人的奔跑速度。2013年下半年,全国约有4万余台自动售卖机,友宝拥有1.2万台,占据着行业最大份额。
那些年里,友宝也是资本方手中的香饽饽。2015年—2019年,友宝5年内连续拿下10轮融资,其幕后投资方包括蚂蚁集团、青岛海尔、春华资本、中金资本、云峰基金、凯雷投资等。
“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持下,友宝在2015年营收突破10亿元大关,2016年成功在新三板挂牌,市值一度超过60亿元。
财报显示,2015年—2017年,友宝营收分别为12.19亿元、15.76亿元、21.03亿元,同期净利润分别为2352万元、8138万元、1.16亿元。
但新三板不是王滨理想中的终点。他曾表示,公司上新三板,不知道怎么去定义,如果按零售行业算,公司估值肯定不会高;如果按互联网企业算的话,市场又说公司不像。
2019年,友宝从新三板退市,并在3年后试图在港交所上市,只是这次,友宝的上市征程不再顺利,交出来的业绩也不如往日亮眼。
一年半载,点位缩水2万家
由于在新三板退市,友宝并未发布2018年财报,但从已有的三季报来看,2018年的友宝业绩尚可,前三季度营收和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8.05亿元和1.01亿元,同比增长10.50%和12.31%。
友宝真正的业绩大跳水发生在2019年,也就是摘牌新三板的当年。这一年,友宝实现营收27.27亿元,但净利润却下滑到3964.9万元。
2020年后,持续三年的疫情让友宝的业绩更加入不敷出。2020年—2022年,友宝营收分别为19.02亿元、26.76亿元、25.19亿元,但3年亏损共计16亿元。
从业务来看,友宝在线业务主要分为无人零售业务、广告与系统支援服务业务、商品批发业务、无人零售机销售与租赁、其他业务五部分。
其中无人零售业务是友宝营收的核心来源,2023年上半年无人零售业务实现营收9.86亿元,占比达到78.8%,且近三年来,该业务所占比重逐年提高。
无人零售业务即通过友宝点位的自动售货机进行商品零售,2020年以前友宝的无人零售业务以直营为主,但直营模式成本过高,且扩张过慢,难以实现规模化效益,因而2020年后,友宝大刀阔斧地开启了合伙人模式。
合伙人模式与加盟相似,在该模式下,合伙人主要负责寻觅并建立点位,承担点位开发、场地使用以及水电费等成本,友宝则需承担采购、补货、维修等日常运作成本以及自动售货机相关的资本开支。合伙人的收入为销售分成,比例一般在20%—30%。
随着合伙人模式的开启,友宝无人零售业务的营收比例开始大幅变动。2019年—2023年上半年,合伙人模式的点位分别占总点位数的17.2%、68.5%、84.0%、81.2%及81.9%;来自合伙人模式的收益占总营收的9.2%、40.1%、55.3%、64.0%、66.0%及64.1%。
但随着疫情的反复,友宝的合伙人点位开始大批量“撤铺”,2022年友宝合伙人模式的点位数量净减少16921家,2023年上半年再减少2600家,一年半时间内,合伙人点位撤铺近2万家。
即便是友宝自己的点位也出现了大量关停,2022年和2023年上半年,直营模式下的友宝点位净减少2044家。
招股书显示,截至2023年6月30日,友宝共计有50699个合伙人点位和11189个直营点位,其点位总量距2021年巅峰期的85139家已减少超2万家。
需要指出的是,2022年友宝的点位合伙人净增加191名,餐厅模式点位合伙人净减少14043名,但餐厅模式合伙人贡献的营收只占总营收的2.1%,因此即便2022年有1.4万名合伙人“跑路”,但整体营收只微降4%。
不过受制于合伙人模式带来的营收体量,友宝在招股书中依然表达了隐忧:倘若无法挽留现有的合伙人点位或吸引新点位合伙人,未来的扩张可能会受阻,收入将会减少。
线下出行受限,影响的不只是无人零售业务,没人看广告,广告投放自然变少,2019年—2022年,广告业务营收从5.4亿元下降至1.94亿元。
线下买东西的人变少,商品批发业务和自动售货机贩卖与租赁业务营收也受到干扰,2019年—2022年,两项营收分别从2.97亿元、0.91亿元下降至1.3亿元、0.38亿元。
其他业务主要是迷你KTV,还是脱不开线下流量的影响,2019年—2022年,其营收从2.57亿元下降至1.84亿元。
营收在波动,但诸如点位运维、开发、物流等刚性成本却难以压缩。招股书显示,2019年—2022年,友宝的销售及营销开支分别为10.24亿元、10.84亿元、10.77亿元、11.56亿元,呈增长态势,其中点位运营及开发开支占比均在50%以上。
毛利率方面,2019年至2022年以及2023年上半年,友宝毛利率分别为48.7%、29.4%、41.1%、42.7%、41.3%。除2020年毛利率均在40%以上,但整体略有下滑。
业绩下滑,老股东们的态度也逐渐变得暧昧不清,创始班底中的季琦曾以华住投资持有友宝3.73%股权,后来几次增资,华住投资的持股比例被进一步稀释,目前华住已退出友宝的股东行列,另外青岛海尔也早已撤出了投资。
值得一提的是,友宝此前的融资基本集中于2019年以前,彼时新零售概念火热,友宝的市场价值自然水涨船高,而疫情之后,新零售概念逐渐降温,友宝在一级市场也不再吃香。
从2022年到2023年,友宝三度冲刺港交所,如今得偿所愿成功上市,然而上市能作“止血”的金疮药,却不是挽救业绩颓势的“救命草”,无人零售的故事能否用实打实的业绩兑现才是友宝面临的真正考验。
无人零售,尚有春天?
互联网出身的王滨是无人零售行业的先行者,当他将友宝推向新三板,摘下2017年“新三板最具投资价值企业奖”的荣誉时,无人零售的风潮才开始席卷零售行业。
彼时,纯线上电商红利触顶,消费体验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于是,加快线上线下融合,基于线上大数据重塑消费者线下体验成为零售行业的新命题。
新零售的概念一经问世便在行业掀起了滔天波澜。互联网巨头、传统零售企业以及新兴创业企业纷纷探索新业态,创新型跨界超市、生鲜社区店、杂货店B2B、体验式专业连锁、无人零售等新物种迅速兴起。
无人零售本身不算新物种,街头巷尾各类投硬币、收纸币的无人贩卖机早已问世多年,但在新零售概念的催化下,这套旧有体系披上新外衣,成为资本眼中的宠儿。
中商产业研究院数据显示,2017年新零售领域投资事件共507起,无人零售投资事件以126起位居第一,投资金额达43亿元。友宝2017年财报也提到,“据统计,目前为止无人零售领域的累积融资额已经超过500亿元,创业企业在资本的助推下快速烧钱圈地占领市场。”
但这场无人零售浪潮掀起来不到一年便中道崩殂。
受冲击最明显的是无人便利店项目,彼时风头无两的缤果盒子在开出第一家店一个月后就拿到了1亿元融资,创始人陈林放下豪言:“一年内要完成5000个网点的铺设。”
但9月品牌战略发布会上,陈林却透露目前只铺出158个盒子,之后关店、裁员、高管出走等负面新闻接踵而至,天眼查上,缤果盒子最后一轮融资停在了2018年1月。
无人货架的项目也夭折了不少。2017年诞生的果小美、猩便利,折腾不到一年便纷纷爆雷:裁员、撤点位、现金流断裂、债务缠身甚至人去楼空。果小美从天使轮到最后一轮融资前后刚好一年,猩便利甚至一年不到。
而他们无一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明星企业,果小美阎利珉曾是阿里聚划算的总经理,猩便利CEO司江华也曾供职于美团和阿里,其天使投资人中王兴和王慧文赫然在列。
爆雷的原因无非是成本过高,扩张过快,讽刺的是,无人零售模式横空出世时主打的标签恰恰是“降本增效”。
以无人便利店为例,除了不需要收银和保安,剩下的补货和清洁仍然必不可少,除此之外,为了实现无人化管理,店内的智能设备成本也高于普通零售店。
同时,无人便利店空间有限,SKU丰富度不足,相比于普通的夫妻店、便利店以及商超缺乏产品端的优势。
另外,技术端的创新在实际应用中也可能造成消费不便,仅开门就可能难倒一批跃跃欲试的消费者,说到底,无人便利店的目的是“便利”,而非用“炫技”招揽顾客。
无人货架设备成本够低,点位费更便宜,SKU也足够精简。但其货损率过高,猩便利内部成员曾做过计算,每个货架的平均货损约为33%,个别点位达50%。围绕点位争夺掀起的恶性竞争也恶化了商品的盗损率,这点可类比隔壁的共享单车。
更重要的是,无人零售作为线下生意,只是“台前无人”,实际上运营成本并不低,物流配送和商品补货都做不到“无人”,一旦点位分布密度过低,配送和补货就是入不敷出的赔本生意。
但真正决定生死的仍是点位,线下生意不是无限战争,点位尤其是优质点位的有限性决定了市占率的高低,反过来,点位的赚钱效益也决定着点位的去留。
点位赚钱了才能拿到更多点位,进而放大规模效益,而扩张过快势必稀释点位的盈利能力,赚不到钱的点位依然要承受点位费、设备乃至运营等刚性成本,从而导致亏损不休。更糟糕的是,一旦点位之争陷入白热化,烧钱大战在所难免。
结语
就在前几日,元气森林披露了智能柜业务进展:2年铺设2.2万台,9月份已实现盈利。
对行业来说,2年即实现盈利无疑释放了利好;但对友宝而言,奔涌的后浪正来势汹汹。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友宝招股书提到的信息,无人零售行业第五大品牌应该就是元气森林。
回到行业本身,最初无人零售以传统零售行业的改造者身份登场,赋能千万夫妻老婆店的口号一时甚嚣尘上,王滨曾断言:“未来友宝的盈利中,只有20%来自零售,30%来自广告,50%来自电子商务。”
时过境迁,才不得不承认,无人零售的本质依然是零售,它无法改造传统行业,却是零售行业不可或缺的补充,满足了隐藏在街头巷尾的购买欲。
说到底,地大物博的中国给多种零售业态提供了兼容并包的土壤,大水大鱼的竞争环境下,新旧迭代不是主流,共生共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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